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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节

 

这是他的担心。

彩票工作人员告诉过他,中奖后最大的麻烦是亲戚朋友,一夜暴富,不眼红不可能的,会以各种理由借钱,说是借,还不如说要求分钱,在他们看来这钱等于白来的,根本不打算还。

不借吧,从此变成仇人不联系都算客气的,有的直接当面破口大骂。

男人仿佛看到可怕画面,振振有词道:“还有素不相识得了绝症的,跪在家门前,不给不走,比如你那个得了白血病的学生,家长万一找上门哭着哀求,你借还是不借?”

财帛动人心,金钱让人疯狂,男人快疯了。

————

直播间里,众人情绪还未从大草莓那抽离,发现免费抽奖已经开始了,勉为其难欢迎幸运儿:心如水。

心如水四十左右,面相和善,视频一接通立刻急切道:“大师,能帮我找个人吗?”

梁景瑶点点头:“可以,知道对方姓名,或者有照片吗?”

心如水面相不错,属于普通人中比较好的,家庭和睦,工作顺利,除了父母去世的早一些。

“只知道姓名。”得到肯定答覆,心如水看起来很激动,她调转镜头:“是我奶奶的一个故人。”

视频出现个老太太,她老的几乎快成个影子了。

她在厨房里,背对着镜头,穿件白底蓝花的半袖,白发稀疏,露出红色头皮和大片的老年斑。

梁景瑶心里轻轻一动,不用看面相,老人马上要走了,死气几乎蔓延到了头顶。

心如水眼里含泪:“我奶奶今年九十三了,今天刚从医院接回来,医生说,老人在家里走的安心,她”

她哽咽的几乎说不下去。

仿佛知道马上要离开人世,到家后,奶奶的身体像是忽然好了,她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最后笑着说今天人都到齐了,要给大家包顿饺子。

没人拦得住,也不能拦。

那大概是奶奶在人世间最后的愿望,给她们最后的温暖。

她们能做些什么?

心如水忽然想起,奶奶等了一辈子没有等到的那个人。

梁景瑶温声道:“奶奶不是你的亲奶奶,对吗?”

心如水满脸泪水:“对,奶奶一辈子没结婚,我的父亲是孤儿,如果没遇到奶奶,早饿死了,在我们的心里,她就是亲奶奶。”

梁景瑶如此问,只是为了确定,她轻轻叹口气:“让奶奶过来吧。”

时间,快到了。

弹幕安安静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温柔,看着镜头里的那个苍老身影。

她慈祥极了,皮肤白皙,九十多年时光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道沟壑,却没能破坏清秀五官。

老太太在包饺子,她手不受控制颤抖,包的很慢,但每个成品小巧玲珑,一道道褶像花纹,察觉有人过来,她笑着抬头:“饿了吧,马上就好了。”

声音苍老又温柔。

心如水抽抽鼻子,努力掩饰哭过的痕迹,笑着道:“奶奶包的饺子还是那么好看,不过您得先休息会,有位大师要见见您。”

“大师?”老太太想了想,不确定道,“哪个学校的?”

梁景瑶接过话,温声道:“老太太,是我找您。”

“这姑娘真俊呀。”老太太眯起眼,仔细打量片刻没认出来,她慈祥笑着发出邀请,“吃饭了没,我包了饺子。”

饺子在现代年轻人心里或许算不了什么,想吃,到处是饺子馆,但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饺子等于一个象征,一个幸福的符号。

属于逢年过节等特殊时期才能吃的好东西。

心如水又想哭,以后再也吃不上了,医生说,奶奶大概就这一两天了。

她哽咽道:“奶奶,这是梁大师,算卦很厉害的,您看看,粉丝好几百万呢,她说能算到您一直想的那个人。”

后面这句话,像带了某种魔力。

老太太刚包了一半的饺子掉到案板上,她痴痴看着镜头:“真能算出来?”

梁景瑶用力点头:“可以的,他叫红军对吗?”

老太太手里的筷子也掉了,她没捡,就那么愣愣站在,要不是心如水扶住,大概会摔倒。

有多少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她长满老人斑的脸上泛起抹红晕,多好听的名字呀,像他的人一样。

时光仿佛轰然倒流,回到七十多年前,她似乎看到了那个一笑露出颗虎牙的英俊脸庞。

那时候,她才十八,不叫奶奶,叫小芬。

父亲是地主家的长工,母亲是丫鬟,她长大了如果不出意外,会成为地主儿子的小老婆,因为长得好看。

救世主来了,打到地主,分了产地,让他们翻身成了土地的主人,能吃饱睡暖,再也不用担心受怕。

救世主又走了,去解放其他的同胞。

有天,他们回来了,敌人有厉害的枪炮,其中几人受了伤。

乡亲们活像抢粮食般争先恐后要照顾英雄,他们家抢到一个。

一个叫红军的战士,腿部中了一枪。

小芬永远忘不了两人第一次见面,他躺在墙角,补丁摞补丁的军装又是血又是土,脸上也是,那时候没有现在的医疗条件,他因为失血过多营养又跟不上,脸色煞白,但见到她过来,努力抬起胳膊敬了军礼:“麻烦老乡了。”

然后,大约因为看到是个大姑娘,露出颗虎牙,不好意思笑了。

小芬脸红了。

他可真好看,眉毛浓浓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第二更

一眼,便是一辈子。

红军坚持不让她搀扶,自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慢慢走。

小芬担心跟在身后。

她感觉,像跟在一棵树,一座山后面。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可宽宽的脊背依旧挺拔,想想也是,他们肩上扛着解放天下贫困老百姓的重任,不厉害怎么行呢。

到家后,他自己用烧红的镰刀,生生取出那颗粘着血肉的子弹!

他疼的满头冷汗,没有叫一声。

当看到她眼泪汪汪时,虚弱笑了下安慰道:“别怕,没事的,没伤到骨头,过几天就好了。”

他不是铁做的,当天晚上发起高烧。

小芬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药,有也买不起,她泡了点糖水,发现根本喂不进去。

再这样烧下去,会烧成傻子。

小芬把滚烫的英雄抱在怀里,一点点撬开他紧闭的牙齿,艰难喂了小半碗,然后打了盆冰凉的井水,不停擦拭他的额头,水不凉了,再打。

就这样连续照顾了三天三夜,奇迹发生了,他醒了。

醒来后第一件事,红着脸敬礼感谢,他烧的迷迷糊糊,但有意识,知道她一直在身边。

或许情愫便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红军的身体恢复惊人,七天后,可以勉强下地走动了,他不顾劝阻,坚持跟着下地干活,正赶上割麦子的时候,他不能割,就坐在地里负责捆绑。

太阳晒红他的脸,胸膛,他特别喜欢笑,每次小芬回头,都能看到张比太阳还暖的英俊笑脸。

又过了段时间,能离开拐杖了,选了个大晴天,他从村头挑来黄土,再加上新鲜的麦秸,打算修缮一直渗水的屋顶。

小芬没拒绝,父亲早年被地主当牲口使唤留下病根,做不的太重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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