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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陈西瑞表情一僵,怔怔地愣了好几秒,直到孙泽洋问她怎么了,她才轻声回了句:“没事儿,看见了一条黄鼠狼。”

路灯光线昏昧,恍恍惚惚映照出男人深邃立体的轮廓,她低头把手机搁进随身的链条小包里,迟疑稍许,继续迈步朝前走。

迈进单元楼,光线豁然开朗,等电梯的过程中,走过来一对年轻夫妻。

女人挺着孕肚,穿一身宽大孕妇裙,男人一手拎着打包好的外卖盒,一手揽住他老婆的腰,“放心,我妈要是问谁吃的,我就说是我馋了。”

“也不是我馋,是你儿子馋了,是他想吃酸辣粉。”

男人笑了笑:“你就欺负他不会说话是吧。”

陈西瑞眼风扫过女人的肚子,小山似的隆起,成熟而饱满,不由联想到自己闹出的那个乌龙。

羞于承认的是,她当时的窃喜远远大过担惊,事后的心灰意冷也远远大过自欺欺人。

怀孕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只有她一人在自作多情。

傅宴钦睇她一眼,顺着她视线在女人的孕肚上停留两秒,再抬头时,眸色愈显深沉。

梯门打开,四人一前一后走进去,陈西瑞刷了电梯卡,挪到最里面的角落里站着,木然地一动不动。

电梯匀速上升,到九楼停下,陈西瑞回了神,笑笑说:“麻烦让让。”

她插着缝走出电梯,傅宴钦后脚跟出去。

两梯三户,陈西瑞租的是正对梯门的小户型。

她掏钥匙准备开门,一不留神将包里的身份证掉到了地上,她没弯身捡,也没转身看男人,掌心拢着一串钥匙,有气无力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现在已经不想留在附属医院了,我也不需要出卖身体求你帮忙。”

傅宴钦弯腰捡起身份证,打开她那垂在腰侧的链条包,把卡塞进包里,“那天的话,对不起。”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她拧了圈门锁,开门进屋,转身关门时,傅宴钦抬手按住门板,低头凝着她。

熟悉的男性气息侵袭感官,一点一点勾动荒淫回忆,那些索取无度的日子里,她就是被他身上的这股气息强势吞噬,撩拨欲望。

缄默片刻,陈西瑞推门的力道松懈了下来。

这场无声较量,是她先叫停。

傅宴钦迈步走进来,陈西瑞从玄关柜子里取出一双鞋套丢给他,一句话没说,径直走去厨房择菜做饭。

傅宴钦打量房子一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女人住的地方,少不了花里胡哨的小装饰。

他将手里的黑色购物袋放到沙发上,拿了烟盒和火机走去阳台抽烟,这房子靠在路口,对面是一家烧烤店,大夏天喝啤酒吃烧烤,半夜肯定不得安静。

傅宴钦手里捏着烟,没吸几口,与其说是烟瘾犯了,不如说是打发无聊。

背后是女人进出厨房的动静,他扭头望去,陈西瑞已经坐到餐桌上,边吃饭边看视频。

这场景将傅宴钦的思绪拉回到很久以前,她笑嘻嘻地偎着他喝汤,一晚热汤下肚,鼻尖有薄汗,余光瞄着周姨,桌底暗流涌动。

饭吃完,陈西瑞拿了睡裙去卫生间洗澡,傅宴钦听到门从里面反锁的声音。

大约十分钟后,她湿着头发出来,发梢滴水,晕染棉麻布料,本就薄透的睡裙透出大片内里肌肤,她似浑不在意,抱着一堆脏衣服丢进阳台的洗衣机里。

傅宴钦喉头滚动,嗓音听似寻常:“帮我看份ct报告。”

陈西瑞弯着腰设置洗衣模式,“有病上医院。”

“我是认真的,就当提前挂陈主任的专家号。”

“拿来看看。”

走回客厅沙发上坐着,傅宴钦点开相册里的一张图,陈西瑞敷衍扫一眼,“没救了,肺癌晚期,赶紧回家结婚生孩子,给自己留个种。”

“这么惨。”傅宴钦低笑,“挂号费多少?”

陈西瑞把手机扔还给他,没吭声。

“加个好友,我把挂号费转你。”傅宴钦将自己的二维码亮到女人眼皮子底下。

陈西瑞掀眸:“你几个意思啊,跑我这儿来拿钱羞辱人是吧。”

傅宴钦点一点搁在沙发上的购物袋,“上次那条白裙子,你穿很漂亮。”

“我披麻袋都好看,用不着你夸,请走不送。”

陈西瑞拎起购物袋,往他掌心塞,傅宴钦趁机反握住她手,这手还跟以前一样,柔软无骨,大夏天也是冰冰凉,女人挣扎两下,眼珠子瞪过去。

傅宴钦松开她手,“我们谈谈。”

“没什么可谈的,咱俩以后就当陌生人,谁也别骚扰谁。”

傅宴钦视线下移,目光落在那两点激凸上,语气透着三分戏谑:“你在陌生人跟前不穿内衣?”

陈西瑞冷着脸没搭腔,向前倾了倾身子,从茶几抽屉里拿出指甲剪,咔哒咔哒地剪指甲。

傅宴钦注视她脸,漫长的沉默后,确认女人脸上没有外伤。

“裙子留着穿吧,你要不喜欢,就拿扔了。”他起身,西裤垂坠无褶,“走了。”

体验课

方时序在御澜会攒了一场私人饭局, 席间请来两位戏曲学院的女大学生唱评弹,吴侬软语轻轻吟唱,一把好嗓子像是从江南烟雨里润出来的。

“二哥, 这两姑娘唱得怎么样?”方时序邀功似的问道。

傅宴钦扫去一眼, 女人怀抱琵琶,身段曼妙嗓音柔媚,正唱到“瞻园里,堂阔宇深呀”,他半阖眼皮,没什么兴致,“我就一俗人,听不懂。”

“这歌叫《秦淮景》, 你就说这吴侬软语吧, 真就一个字,软。”

方时序年近三十,典型的二世祖做派, 在他父亲公司挂一闲职, 偶尔去露个脸,去年在京郊开了一家马术俱乐部, 亏了不少钱。最近又迷上昆曲类的评弹, 产生了推广江南文化的想法,蠢蠢欲动想开一家集绘画、戏剧和摄影等文化形态为一体的艺术馆。

无奈挥霍无度,方董对其施行金钱管控,这会儿手头有点紧, 就想着拉傅宴钦入伙。

话不投机半句多, 傅宴钦搁下筷子,背靠椅子玩手机。

方时序和他那两位二代朋友聊了起来, 约着下周去巴哈马海钓。

门从外头被轻轻推开,有人在侍应生指引下走了进来,方时序一看,招呼了声“叶总”。

傅宴钦置若罔闻,目不斜视地滑动手机屏幕,叶父走到他跟前,讪笑着开口:“傅总,我为前两天的事情,替我太太赔个不是。”

傅宴钦拇指在屏幕上一顿,偏头看过去,也没礼节性地站起来,就这么八风不动地坐着,“一点小事,您何必亲自跑一趟。”

叶父强颜欢笑:“我那个老婆平时行事鲁莽,稍不如她意,动不动就在家甩脸子砸东西,她就是一更年期泼妇,希望陈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傅宴钦不做声地笑笑:“我已经回去说过她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管怎么说,叶太太这把岁数都是长辈。”话一顿,深长意味含而不露,“不过女人嘛,心里憋了气,你总得让她把这口气出掉,憋坏了折磨人不算,我还要跟着心疼。”

叶父耷下脸,一个劲儿地赔着笑。

傅宴钦事不关己地浏览网页新闻,冷了对方两分多钟,他侧着额,略显诧异地问一句:“叶总,还有事儿?”

“没有,我……”一把年纪还要给一小辈低声下气,叶父拉不下这张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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