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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节

 

倒也不见得全是因为薄情,于魏塱而言,霍云婉失了霍家,又被困长春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罢了。

仲秋翌日晌午,雪娘子拎着满满一篮花饼果酒,在染夏恨恨的目光中由轿辇抬到了长春宫。

太监已接了旨意,早早将宫门大开,跪着迎了雪娘子道是“里头熏香重,怕娘子有孕不适,故而一早就开了门去去味。”

雪娘子轻点了头,仍是过往那般谨慎致谢,让惜芳扶着一步步走到殿里头。她初初有孕时,对瑶光殿且惊且惧,几乎是时时赖在此处,一草一木都熟悉。

今儿再来,里头竟是全然换了个样子,皇后喜欢的牡丹栀子皆不知去向,举目处多是菩提金莲,间或大从大从的文殊兰开的正旺。

多走几步,就能听见殿里有僧人诵经之声,她掩了掩鼻子,熏香味是重,即便太监说散了许久,还是浓的化不开。

好在宫里头用的檀香名贵,虽馥郁,却并不令人反感。惜芳扶着雪娘子哽咽道:“奴婢已经好久不曾见过皇后了,不知她一切可好”。说着就像是要哭出声。

穿过花廊,就到了皇后每日念经的大殿,跪坐在一众僧人中间的,正是布履禅衣,不着珠饰的霍云婉。惜芳先是克制不住,冲上前去哭道:“娘娘,您这是何苦呢……”

霍云婉睁眼,见是惜芳明显一喜,却又瞬间恢复淡漠神色,念了句阿弥陀佛,回身才见雪娘子也来了。便双手合十向诸位僧人行了礼,起身迎着雪娘子道:“妹妹怎来了。”

雪娘子愣了愣,不自觉先去摸了一把鬓上步摇。她心事重重,梳洗一应事物都是染夏在打理。今儿要来长春宫,贴身的人都知道的。

却不知为何,染夏竟给簪了大朵的绢花缀着明月珠,与霍云婉素净样子天冠地屦,瞬间全身都不自在。

霍云婉将松散发丝拢于脑后,温和道:“妹妹有孕,久站伤神,屋里坐着说话罢”,又对旁边站着的小尼姑道:“去取些蜜水来”。说罢先行往走廊处,要去偏殿。

惜芳急忙扶着雪娘子要跟上,雪娘子却忍不住回头去瞅那小尼姑。刚才瞧那脸,多不过十五六岁,还是个娇嫩姑娘,头上发丝青茬未退,应是才剃度不久。

她霎时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外面来的高僧,而是宫里头拨来伺候皇后的宫女,一律做了出家人。

这想法吓的她心中一抖,脚下不稳差点跌倒。染夏说……说……等她生完孩子……惜芳没准也就回去做姑子了。

惜芳做姑子……她自己又要去哪?陛下为什么不来瑶光殿?自己请了他那么多回,他怎么就再也不来瑶光殿?自己亲自去求见,他又为何不见?

“娘子留神”……惜芳大声提醒道。存心吓唬人固然没错,但肚子里的东西万万不能吓掉了。

雪娘子被她这嗓子喊的一个激灵,帕子瞬间捂到胸口,惜芳仿佛是自己也被吓到,紧张道:“娘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适,可要改日再来拜谒?”

“没事,不用”,雪娘子急道,说罢脚下步子愈快追着前头霍云婉。二人闹出的动静不小,霍云婉却充耳不闻,不疾不徐的走着,好似每步之间的长短都一模一样。

直至偏厅,雪娘子恢复稍许。惜芳不等示意,从后头宫女手里接了篮子,雪娘子极知趣的吩咐道:“外面候着吧。”

惜芳轻点了头,好似嘉许雪娘子做的极好,不枉费她叮嘱了好几回宫里隔墙有耳,万不能让旁人听了去。

实际上,根本就没什么旁人。

这步棋,已经下了好久了,久到霍云婉都要觉得是不是下了一步废棋,直至她抬头,对上的是雪娘子因有孕而越发妩媚的脸。真是绝美,喜怒哀乐忧惧思,无论哪种心境,无论哪种表情,怎么看,怎么美。

她,也是爱过魏塱的吧。

金尊玉贵,卓越俊逸,独宠一人,是个姑娘,都要爱的。这么美的一张脸,这么纯的一颗心,到最后还不是来了长春宫。

她若对魏塱有丁点信任,魏塱对她若有丁点保护……

霍云婉笑笑道:“妹妹怎么来了,这……无情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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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笏

性与情是人,无形无情,则成佛。

长春宫既都成了宝地,霍云婉说是无情之处确然合乎其理。可惜雪娘子仅勉强识得几个大字,完全无法参透佛家妙语。

还以为,皇后是在对影自怜。

她忽而口干舌燥,欲言喉堵,不知要与霍云婉说些什么。惜芳跪倒在地,伏于霍云婉膝上,边哭边道:“娘娘清瘦了好多,可是底下人照顾的不周到。”

霍云婉还是温吞调子道:“起来吧,浮名身外事,我哪还当得起一声娘娘”,说罢又看向雪娘子道:“妹妹坐,妹妹所谓何来?”

雪娘子目光飘忽,还未张口。惜芳先道:“娘娘,你救救娘子罢。自霍家获罪,陛下迁怒于她,再未进过瑶光殿。”

“惜芳”,霍云婉蓦地高声打断,又双手合十默念阿弥,方平静道:“妹妹早些回去吧,想来陛下近日国事繁忙……”

“我不回去”,雪娘子轻捂了一下肚子,急道:“我不回去,娘娘,我不回去”。她瞧着霍云婉,回想起来宫里这些岁月,仍觉得霍云婉好。哪哪都是好的,瑶光殿里死了一地人时,她三四日水米不进,也只有一个霍云婉提了汤水来。

“娘娘,她们说,陛下不爱我。”

“娘娘,是真的吗?霍相国……霍相国那些事是真的吗?陛下从来没有爱过我……是真的吗?”

她再收不住情绪,拉着霍云婉颠三倒四的发问,直至惜芳扶了一把,轻声道:“娘子,奴婢从未骗过你,你又何必再问呢。”

“我不信”,她推开惜芳,再次抓着霍云婉道:≈ot;娘娘,我只信你,你告诉我,我腹中的胎儿,真的只是陛下可有可无的工具吗?

他曾当着众人面说过,这是他的长子,他……他……≈ot;,雪娘子泣不成声,肚里孩子似乎有感应,及时踢了一脚,她痛呼出声,止住了所有话头。

霍云婉恰到好处的流了一滴眼泪,轻声道:“也只有你……还称呼他为相国。不应该……是霍贼么?”

雪娘子张口欲表情谊,霍云婉挥手制止了她,又道:“我知妹妹为何而来,可这婆娑世界,佛祖尚渡不得痴人,我又如何能解你疑惑呢,若是妹妹有空,我就讲个趣事与你听,若是妹妹嫌我这个孤家寡人晦气,就早些回去吧。”

“我听。”

然雪娘子并没听到她想听的答案,霍云婉一回眼,瞧向别处,像是说起了哪卷话本上的怪力乱神。

说是京中当年有位权臣,长女正值嫁龄。窈窕淑女,名门之后,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然那女儿家心高气傲,非要嫁个绝世郎君。

家中父兄待她如珠如宝,由着挑挑拣拣芳华自盛。不想有一日,这位小姐随父亲往王上宫中赴宴,莫名醉酒被宫女指错了路,进到一陌生殿里,莫名失了清白。

那男儿倒也敢作敢当,连连赔罪说是深情又逢贪杯,唐突了佳人。若小姐愿嫁,此生痴心不渝,若小姐不愿,他愿削首偿债。

那小姐家为臣,那男儿家为君,皇帝为媒,父兄为命,小姐就风风光光的嫁了宫宴当日的浪子登徒,只说为了母家名声,便是凄苦一世,也罢了。

孰料婚后夫唱妇随,那男子本有徐公冠玉之貌,平日里又处处举案齐眉。日子一久,小姐竟认了那桩糊涂事是个天赐良缘,一心一意要当个深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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