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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节

 

虽然成功的希望也渺茫,但总好过坐以待毙。霍准确然非常,一看见薛凌是个女儿家,就省了一大堆细枝末节,直切要害。倒也说不得江府等人落了下乘,只不过是他们在当时并不急于算计薛凌罢了。

最先倒的那杯茶水或确如薛凌所想,不过是欲盖弥彰,但那只是人对于未知的本能性胆怯,起码霍准的第二杯茶是实实在在的无畏。

死而已,他何曾惧过?他非但不惧,还能理所当然的问薛凌:“你三年前怎么没死?也不怕薛弋寒在黄泉路上等的急。”

他自说自话:“当年老夫还特意应了他请求,留你个全尸。云昇不敢怠慢,连江府小儿要砍一条腿去都没允许,不然也不至于跟江闳冷了脸去”。他倾身向前,移开薛凌左手,将铡刀合上,长者慈意,有殷殷之情。

“你居然没死,我怎么跟薛弋寒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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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甘

薛凌左手撑在桌上,右手指尖已在平意上嗑了些血滴出来。她直愣愣盯着霍准,不不能动弹分毫。

霍准以为是薛凌不晓当年真相,又道:“怎么,你不知道薛弋寒当年在等你死吗”?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尽是嘲弄。

弓匕与申屠易一直守在门外,屋里说什么二人自是一直听得分明。弓匕当下就要推门而入,申屠易迟疑了一下,扬刀拦了一把,沉声道:“还不到时辰。”

江府对申屠易底细所知不多,弓匕不敢冒然与之动手,道:“霍准老奸巨猾,薛姑娘到底年轻,若是被人挑拨……”

他目光瞧了一眼屋里,又望着申屠易,希望此人让开。屋里里面静的反常,虽说霍准话音落了也没多久,但薛凌一直不吭声,难免弓匕多想。

倒不是真的是担心薛凌被霍准蒙蔽,而是担忧霍准那句“江玉枫当年想从尸体上砍条腿下来”。江府当年是个什么光景,弓匕多少也知道些。

薛弋寒的儿子如何起死回生转性不是他个下人参合的事,但往事扯出来,真真假假八张嘴也说不清楚。他身为江府下人,自然想冲进去把霍准嘴堵上,免得吐出更多要命勾当。

申屠易却作别处想,他对当年薛弋寒之事疑多过信,只想弄个水落石出,是非公道。守在这听墙角,就是要等薛凌与霍准当庭对质。没料到的是,霍准并无半分奸人伏诛相,他没问薛凌是怎么活过来的。

他问的是,薛凌怎么没死。

不是霍家在等薛凌死,是薛弋寒在等薛凌死。

申屠易几乎是和薛凌同一时间想起,有人说过,薛弋寒是为自尽,鲜血涂了大狱一面墙。

他曾比薛凌更不相信,那个人哪会自尽呢。谁不知道薛大将军下狱是享福,新登基的皇帝跟供祖宗似的一日三遍的去看。

这种人,怎么会自尽?

他捏着刀柄,断掉的那截手指隐隐作痛,带着些报复的快感,对着弓匕道:“不必管她”,听上去,像是对自家的主子怀着莫大的自信。弓匕不好强闯,只能耐了性子,继续等着里头动静。

薛凌不敢回头,其实她回头也瞧不清薛璃,数重纱幕相隔,霍准都只当薛璃是樽什么摆设,哪能想到是个活人。

可她还是不敢回头,她怕从薛璃怀里蹦出两只兔子。

好像她所有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答案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她无数次摇晃着那个孔明锁,绞尽脑汁的想,阿爹怎么会自尽呢,会不会有人做了手脚,伪造了案发现场,想将薛家的血洗的干干净净?

直到江闳又说半块兵符不知去向,她开始怀疑阿爹是畏罪。那也不对,明明阿爹离开的时候,拓跋铣还在京中说醉话。

怎么会,怎么会呢?

她迎上霍准目光,想尽力表现的哀伤些,却言不由衷道:“是吗,劳他久等啊”。说罢又笑笑,侧着头回忆了一档子,道:“记得在平城时,父亲也与我提起过霍家伯父。”

“那时,伯父应当还只是个芝麻小官,我都记不得官位了。能得霍大将军念叨几句,想来也有过人之处。”

“你们是不是所交匪浅”?薛凌看向霍准道,莫名其妙的问。

这个人她没见过几次,更关键的是平城是兵家之地,且不说找不出几个和霍准年岁相近的人,勉强拉几个对比,常年长在风沙之地的武夫,面貌神色与京中相国有天壤之别。

她看着霍准的脸,左看右看,都觉得此人,似乎跟江闳颇像。

霍准哈哈大笑,笑完郑重道:“你当老夫戏弄于你”?他轻摇头:“老夫不屑于此。当年薛弋寒找个傀儡扮作你北上,你却趁夜色出门走水路南下,随行有十余人,是也不是?”

“魏塱以梁胡战事相逼,薛弋寒自认薛宅满门死绝可平西北之患,保平安二城万余性命。你以为他让你逃?”

“不是,那就是个幌子。”

“他是让你死给魏塱看。”

“薛凌,你怎么不死?”

霍准双手撑于桌上,微抬下颌睥睨薛凌,道:“老夫的手,上撑国祚江山,下抚百姓黎民。”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借老夫的手?”

薛凌迟疑着将手往那柄铡刀上移,她对着霍准,一个字都答不上来。唯一撑着她站在这的,是霍云婉说的那枚扳指。拿到那枚扳指,她才有凭证去到宁城杀了霍云旸。

霍准看着薛凌的越来越近,却并不退后,死死将手定在原地,道:“你以为薛弋寒以死换个数城平安就是千古圣人?”

“你以为先帝温良恭俭就是传世明君?”

他语速渐急:“”薛凌,你不过是在平城吃了十来年野草的村夫,安知我大梁江河日下?≈ot;

“胡人供奉连年递减,朝廷存银每况愈下。人人歌功颂德,个个溜须拍马。风调雨顺,歌舞升平。”

“薛弋寒身负西北将袍十余载,不曾降过一匹胡马,未曾替大梁拿下半分疆域。”

“老夫不过替天行道,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损一人而救苍生,痛一时,而成万世。”

薛凌手终于摸到铡刀上,将刀推到桌子中间,拿起霍准手腕,扯了一下,霍准按的紧,只稍稍动摇了些,并没移位。

霍准似乎还沉浸在慷慨陈词里的情绪里没走出来,脸色微微泛红。薛凌抬头看,又低头抿嘴笑,轻声道:“你们当年连手拓跋铣,以平安二城逼死我父亲。又恐斩草不能除根,连带着逼出了我的出逃路线,是吧?”

她似混不在意,瞧着霍准,叹了叹气,道:“我早早便知道了,知道我父亲自尽于当年下狱后的第二日,鲜血涂了一面墙”。说话间,薛凌手指已经摸到了那枚扳指,她在这一刻突然无比想念霍云婉。

霍准一时语塞,当年是霍云昇去收的尸体,牢里什么光景连魏塱都不知道。据说是有几个知情的狱卒,也处理的干净,他实难想到薛凌竟知道的如此详细。既知道薛弋寒是自尽,那多半也已经知道当年薛弋寒出卖了她,再要借此事扰乱其心神,希望不大。

他卸了手上力道,任由薛凌扯着那只手放到了铡刀上。他说:“薛凌,休要妄称大义,尔不过黄毛竖子,牝鸡越俎,安能判我?”

“知我罪我,其唯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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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甘

老李头这一生岁月匆匆,还真没给自己攒下什么好东西。唯有那柄铡刀,虽不是名家造就,玄铁铸成,但自他行医初,就挑了这物件。

每次用完,都要妥帖收着,以羊油养护,逢日常闲暇,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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