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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

 

旋都不会,又恐纸团流落出去给存善堂带来祸事,脑子一急,平意就从袖子里滑了出来。

绿栀手已经伸到面前,纵薛凌拿捏得当,削掉的是桌上纸团,她仍被吓的不轻。寒光过处,纸团被挑起来,又化为碎纸纷纷扬扬往地上飘,绿栀也跟着“咚”的一声坐地上。

她看不懂剑招,只觉得,自己手再晚缩分毫,一定会被削下来。

屋里叽喳霎时凝滞,薛凌想伸手去扶,顿了顿,却只端起桌上甘草茶一饮而尽,道:“帮忙收拾了”。言罢一甩袖子出了门。明明她是最喜欢存善堂这一院子人的,却不知为何,反而缺了些耐心。

病人仍是时不时的有,老李头自然也没歇下。薛凌门口站了半晌,绕到后院角落石榴树处,捡了根粗壮枝丫躺了上去。捏到右手腕处,便懊恼丛生。这京中诸人,开开心心迎她回来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随口扯两句谎,拿回纸团就是了,偏偏自个儿就甩了平意。

无聊处又多了些烦闷,薛凌想挖俩草根来嚼。看了一圈,这地儿应是被绿栀的爹翻过,一根杂草叶子都找不出来,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纸上写的都是什么呢?无非就是那档子见不得光的破事儿。她找不到人商量,只能写出来一条条的去理顺,惯来如此。只是,现如今又多了个拓跋铣参合其中。

信一到拓跋铣手里,就该是哄着苏家出财,骗着霍家出人。等拓跋铣拿到了东西,就会把过往与霍家来往的全部物证送给她薛凌,再帮忙把霍云昇骗到宁城去。到时候,京中就只剩霍准。先行扣住他,就算御林卫还有大半是霍家亲信,也是群龙无首,不足为惧。

薛凌思绪略停,不知道李阿牛现在在御林卫是个什么位置?倒是要找个点儿去瞧瞧。

等霍家死透,她就得帮拓跋铣把想要的东西拿到手。不知当初魏塱与拓跋铣谋朝,是不是也和她那晚在鲜卑如出一辙?毕竟,拓跋铣说的是“当初魏塱允我西北八城,不料事后反悔。如今我学了个乖。”

他瞧着薛凌,挑眉道:“你先替我拿下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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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偶

鲜卑王宫不似中原烛火暖黄,几个黑铁盆里炭火熊熊,晃得满室光影流离。薛凌握着手里酒樽,想瞅一眼无边月色。却发现此地建筑不过画虎类犬,远不是京中那般推窗见天地的和合之道。这么一想,连带着觉得这屋里空气都有些流通不畅,让人呼吸急促。

见她许久不答话,拓跋铣逼问了一句:“不愿意?”

薛凌微抬头,直视着拓跋铣,道:“魏塱要分你个八城十城的,是他怕自个儿捏不稳这千里江山,可我不怕。要让我分点东西出去,除非是我不要才行”。她将酒樽放到桌上,又缓缓将平意滑出来横到二人中间,一歪脑袋,道:“你看,西北最末的平安二城,我也想要。万一我许了你四城,到时候,拓跋王是要绕过去呢,还是踏过去啊?”

拓跋铣哈哈大笑,他知道薛凌肯定不会给,却以为她会假意答应,没想到竟是一口回绝,还堵的他说不出话来。亮了平意,估摸着是想提醒自个儿剑穗解药的事,此人一心诛帝,却跟霍准一样,并无无叛国之意。能跟他沆瀣一气,不过权宜之计,可即使是权益之计,有些假话,她也不愿意说出口。汉人的想法,真是极有意思。

薛凌并不急着解释,只懒懒道:“我不信,霍准胆敢许你四城。沈家的地儿,他拿不到,自家的地儿给了你。西北可就不能让他站着说话了。既如此,何必敲到我身上来。你这么巴着霍家做什么?难道是恨不过当年魏塱耍了你一遭?”

她故作狐疑的看了看拓跋铣,又道:“不应该啊,当年鲜卑南下,一路如无人之境。拓跋王只要不退,没准真能拿下西北八城呢。”

薛凌越说越讽刺,其实她根本就没打过仗,偏此时固执的认为,若当年平城无恙,薛家还在,根本就不会有这场祸事。以至于到最后,她都不知道针对的是拓跋铣,还是在发泄对魏塱的恨意。

拓跋铣并不恼怒,看着她,笑意未停,道:“我跟你们那皇帝一样的聪明,这拿的住的,才是自己的。怎么,你爹没教过你这个?”

薛弋寒当真没教过这个,他的儿子生来只是为防。防的人,手绝不能握着,要尽量坦荡荡的张开。不然,别人就以为你会攻。鲁文安也没教过,目之所及,只要薛凌想要,都是她的,不用去担心拿不拿的住。

一提到薛弋寒,薛凌就多有落寞,沉默了半晌道:“你终不过就是问霍准拿些钱粮,养活你们胡人牲畜罢了。他许你多少,我给你双倍之数。事成之后,我们分道扬镳,再想要什么,各凭本事。”

拓跋铣知她是在骂人,道:“在汉人眼里,粮食比人珍贵。在鲜卑,牲畜就跟汉人的粮食一样珍贵,这么看,你所谓的牲畜,可比汉人高贵多了”

薛凌难得在口舌上落了下乘,冷了脸道:“所以拓跋王是应了我,还是不应?”

“应,我怎么不应?只是你们皇帝言而无信,你们的相国又拿一道限市令来糊弄我。我怎么知道,东西给了你?你不会一脚把我踢开?”

“我回去之后,会先给你一半。拿到手之后,你替我将霍云昇骗往宁城即可。”

“霍家二儿子已常驻宁城,再骗一个前来,可不太好办”。拓跋铣略作沉思,拒绝的干脆。他三年前见过霍准一家,知霍云昇把持京中禁卫权。这两年老东西似乎和汉人皇帝不对付,这个节骨眼儿离京,无疑是给魏塱可乘之机,霍准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我相信拓跋王有办法,毕竟,你们……情深义重。”

拓跋铣又笑的大声,道:“对对对,他与我情深义重。三年前进京,便是霍家替我接风洗尘,哈哈……”

“这么个情深义重的人,我不能为了一点粮食就把人卖了吧。你又不肯给我四城,这事儿着实很难办啊。”

拓跋铣自认为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然薛凌这会却当真没领会到他的意思。鲜卑当年为何放着到嘴的肉不要了,又舔着老脸去与魏塱讲和?总不能是拓跋铣突然良心发作罢。

汉人早就中原一统,然胡人五部还是一盘散沙。小点的羌和匈奴及其别部已不足为患,偏还剩个羯如鲠在喉。以前还能忽悠两句,近些年羯皇那个老东西却似乎突然开窍了一般,各种阳奉阴违。

当年本想与汉人联合,以中原八城及数年钱粮支持去彻底收服五部,不想最后魏塱出尔反尔,不惜以一个公主之死逼他一战。既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免叫人传言皇帝与胡人合谋,又保住原本许给他的土地,还能彻底至薛弋寒于死地。

真不愧应了那句奸诈。

拓跋铣倒也不恨,反正大家都是各怀鬼胎。他若完全没防着魏塱,战事也不会起的那么快。只是,他虽攻破梁数座城池,却不敢就此画地为胡。三月正值青黄不接,鲜卑春草未盛,饿了一冬的羊马都体力不佳,粮食也不够吃。且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仗打的太过顺利。

若说汉人经久未战,兵事懈怠,那又没办法解释为何一座小小的平城需要那么久才能拿下。他经历了魏塱一事,尚心有余悸,自是事事怀疑有诈。且无忧公主的死,让汉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与他求和,鲜卑现在又没有能力马踏京城。这仗无休无止的打下去,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羯皇又蠢蠢欲动。

正好霍云旸领兵出征,他二人在京中也碰过面,熟人相见,话不必说明。以后想在中原要点什么,不还得有个中间人么。魏塱是绝不可能了,霍家,似乎还有点希望。该抢的也抢了个够本,倒不如扬长而去。内安,方能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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