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识。
沉晴颜呼出一口气,再过几月就是新年了啊。
她都要十叁岁了。
自从跟李暻之相遇后,她觉得每一天过的都很快。
大概是因为现在每天都过的充实自由的原因吧,毕竟当初在沉府时,每日都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后院里,不能嘻耍玩闹,不能学字看书,连思想都在那枯燥乏味的生活中逐渐麻木了,又怎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呢。
那不小的后院就像一具棺材似的,装着她们这些文静安雅的活死人。
“一群臭狗崽子,他妈的敢在我门口欺负人?!”
一声喝骂打断了沉晴颜的思绪,她抬眸看向前方。一个年龄偏大的的男人挥着拳头,驱赶着一群嘻嘻哈哈的男孩子。他身后,一个穿着新衣的少女满脸担忧地搀扶着一个下身湿透的小姑娘。
“王妙妙尿裤子了,王妙妙尿裤子了。”几个小男孩笑着喊道:“恶心死人了。”
王妙妙紧咬下唇,两颊因为男孩们的羞辱而染上霞红,眼中眼泪忍不住地流。
“秦武,我要告诉李婶子,你带人欺负人!”扶着王妙妙的陈静灵怒喊道:“让婶子打烂你屁股!”
“是她尿裤子了!”秦武反驳道:“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我我没有”王妙妙气的直抖:“是你们是你们伸脚绊我把我打的水”
“几个大小子欺负一个小姑娘害不害臊啊!”陈静灵她爹陈贵生抓住其中一个小男孩,伸手就朝那男孩后背重重打了几下:“欺负老娘们,还是不是男人了!”
陈贵生也是个有力气的,这一打,把那小男孩打的哭了出来。
“打人啦!打人啦!”这群肆无忌惮地散发着这个年纪独有的恶劣的男孩们扯着脖子大喊:“陈鳏夫打人啦,打人啦!”
沉晴颜冷冷地看着那群喊的正欢的男孩,开口道:“大黄,上。”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大黄呲着犬牙,冲进那群男孩之中,咬住其中一个就不死撒嘴。
一见大黄,这群男孩就知道谁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跑啊!道士的小媳妇来了!”
这一声喊的沉晴颜小脸一红,但她也没忘抓人。
她抓到了领头的秦武。
秦武挣扎了几下,便认命地跟着沉晴颜回到了王妙妙面前。
李暻之在村里很有威信,尤其是这些半大不大的小男孩们,心里面对会用“仙术”的李暻之简直崇拜至极。
而对于“李暻之的小媳妇”沉晴颜,这群孩子也会尊敬她几分。
一方面是因为李暻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沉晴颜长的好看,举手抬足间都透着端庄优雅,和这小村子里灰头土脸女人们一对比,衬的沉晴颜像天上的仙女。
纵使这群男孩还未成人,但也有了欣赏美丽的能力。
沉晴颜抓到了秦武,陈贵生抓了两个男孩,而大黄则咬住了一个男孩的裤子,将他拖向沉晴颜的身边。
那男孩半边屁股都被大黄拖的露出来了。
五个欺负人的臭小子,抓到了四个。
陈贵生把男孩们一推,斥声道:“道歉!”
“对不起——”四个男孩语气懒散,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显露着他们的不情不愿。
王妙妙还在哭,她哭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憋红了。
陈贵生一掌打在离他最近的男孩背上:“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都说对不起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啊。”其中一个男孩抱怨道:“你又不是她爹,闲的管这么多干什么!”
“陈叔是长辈,管教你们也算应当。”沉晴颜出声道:“你们欺人,就要懂得羞愧,因为这是不对的,是错误的。”
“你们犯了错,就得乖乖道歉或是接受惩罚。”到底是跟着李暻之学过字、读过书,沉晴颜一张口,说出的话比陈贵生文雅不少:“现在是陈叔好心,代几位婶子叔叔管教管教你们。若是你们还不知错,等将来你们几个长大了,再犯了错,可就是官府拿着镣铐管你们了。”
官府、镣铐。
在这群男孩的心中,这两个词语的恐怖程度,不亚于吃人的妖魔。
“对不起。”虽然还是很不情愿,但这次,男孩们的态度好了不少。
见男孩们道歉,陈静灵低头,柔声道:“妙妙,他们已经给你道歉了。你先进我家好不好,你裤子湿了,我给你找条裤子穿上,别染寒了。”
王妙妙抽噎着,道:“我的水我娘看见水缸不满会打我的”
王妙妙上有一母,下有一弟。
她母亲天天看她不顺眼,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偏被她当成了牛马似的使唤和打骂。
她也就比沉晴颜小了叁岁,可因这终日困苦的生活,本应幼嫩的小脸变得蜡黄,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挂着丧气,看着比二十七八岁的人还老态。
今天她娘和弟弟要洗澡,就让她在今晚之前,把家里的水缸装满。
月牙村里,不是人人家里都有水井。王妙妙的娘想洗澡,她就只能从村头到村尾、跑上近两里地,才能到村长家打上一桶水,再努力地运回自己家。
九岁大的小姑娘,每天都吃不饱饭,力气能有多大?
一个装满了水的木桶,就已经让她步伐蹒跚。
恰好几个正值淘气年岁的男孩路过,看着这个村里有名的受气包奋力提着水桶的模样,心里就起了捉弄的心思,伸脚一绊,就让这个本就窘迫的女孩子多受了几分难堪。
“光认错还不行。”沉晴颜收回投在王妙妙身上视线,道:“道歉是应该的,但不代表就可以原谅你们做下的错事。”
“你们把妙妙的水桶弄翻了,所以你们应该帮妙妙把水桶重新装满水。”沉晴颜道:“不仅如此,你们耽误了妙妙的时间,影响了她打水,所以你们还得帮妙妙把她家的水缸装满。”
“我们凭什么”一个男孩忍不住出声,但秦武一个肘击让他止住了声音。
“知道了,我们会帮她把水缸装满的。”秦武哼唧哼唧,脸上似有淡淡红晕。
沉晴颜淡淡瞥了一眼秦武,便收回视线,朝王妙妙说道:“妙妙,你先跟陈姐姐进屋吧,雪开始化了,很容易着凉的。”
王妙妙这才肯跟陈静灵进屋换裤子。
陈贵生没进屋,他两手叉腰,准备看着这四个臭小子,让他们老实打水。
村里人都知道王妙妙过的苦,若这几个臭小子毁约不打水,王妙妙今天就得被她娘打个半死。
虽然村里人也对王妙妙的处境感到痛心,明里暗里地帮衬着她,甚至连村长也多次上门谴责她娘的行为,但这些都没用。
村长每上她家说一次,她娘就要把王妙妙拖到人前,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她。
几次下来,村里的人连说都不敢说了,只能默默地给这个苦命的女孩一些饱腹的吃食或保暖的衣服。
沉晴颜也很可怜她,即使她在第一次见到王妙妙时,就看见她躲在篱笆后、双眼明亮地偷看挖水井的李暻之,她还是可怜着这个跟她喜欢着同一人的小姑娘。
王妙妙太寒酸了,没有人会相信清风明月一般的李暻之能喜欢上这么一个破烂似的小姑娘,沉晴颜不信,王妙妙自己也不信。
王妙妙过的太苦了,以至于沉晴颜知道她喜欢李暻之后,心里不仅没有生出面对情敌的敌意,反倒是更加可怜这个苦命的姑娘了。
年少时的爱慕是秋天枝头上刚刚成熟